【我家的审神者是个花瓶】遇到我之前的你(一)

宗近,原来命运赠送的所有东西,一开始就标好了价格。

蛛网状的裂缝从眼眶下蔓延至脸颊,平日澄得宛如深海的蓝色双眸被不详的黑色浸染,白瓷般精致的肌肤上蜿蜒着暗紫色的裂纹。整个人就像是即将崩坏的人偶,随时都会破碎消散。
华颜手里的扇子破烂不堪,华美的彩绘扇面撕裂;从她眼里流淌出的,不是眼泪,而是深红色的岩浆,她笑了,唇角的弧度拉长,拉长,直到人体不可达到的长度,从手指开始,一点点碎裂。
随后,化为齑粉。
“不……”三日月宗近惊醒,他的手伸向虚空,触碰到的只有黑暗,
“主殿……”
他早上去查看榭寄生,仍是无精打采的,叶子微微泛着白,黄色的花朵凋零得差不多了。秋田藤四郎和包丁藤四郎眼泪汪汪地注视着榭寄生,小夜左文字轻轻道:“需要……浇水吗?”
“没有用的,它和主殿是联系的,主殿的身体不好,它也不会好起来。”骨喰藤四郎叹了口气。

三日月宗近察觉到华颜微妙的变化,是她匆匆离开本丸三天后又匆匆回到本丸的时候。
华颜回到本丸时一反常态,衣服穿得极其朴素,袖口就连蕾丝花边也没有,而她的长发上却插满了奇怪的发饰,其中甚至有几根奇怪的树枝。
“您去做什么了?”三日月悠闲地问。
“参加了一个宴会。”华颜坐在梳妆镜前拔下了自己头上的发钗,又忙着解发圈。
“您看起来很疲惫,是宴会不尽兴吗?”
“是啊,跳舞的曲子不是我喜欢的。”华颜拆下了头上的发针,淡淡一笑。
华颜不愿意说,三日月宗近也不会追问。
他没料到华颜失常后的结果,直到出征。
华颜刺中敌枪后,被秋田藤四郎的呼救吸引,正准备支援时,敌枪困兽犹斗,骨刺贯穿了她的胸口;华颜脸上只是微微显出惊愕,她挥刀砍断从胸口探出的骨刺,双膝压在敌枪的胸口,马刀砍落了他的头颅。
“就算是失去最后一条裙子,我也绝对不会放弃的。”大马士革刃从手里脱落,她失去了支撑的事物,身体一软向前倾倒。
“所有命运赠送的东西,一开始就标好了价格。”三日月宗近将她抱在怀里时,她气若游丝地吐出了一句话,随后闭上了眼睛。

回到本丸后,几所有的刀都涌进了审神者那间浮夸华丽的寝室,短刀占据了沙发和贵妃榻,床周围的木雕织花朵图案单人椅被打刀坐满了,和泉守兼定没抢到椅子,被崛川招呼着坐在他膝盖上。
“各位,我知道你们很担心大将的身子,但是现在请你们出去,她需要静养。”药研藤四郎把所有的刀都轰出去,只留下几把小短刀帮忙。
三日月一夜无眠,歌仙兼定看他在庭院里徘徊,走到他身边,说:“主殿会没事的。”
华颜的伤一直没好,不如说,这次的伤只是一个引子,埋藏在身体里的沉疴爆发。
她陷入沉睡,时常从噩梦里惊醒,发出尖厉的惨叫,然后重重坠落到枕头上。
过了几天,她似乎清醒了一些,药研藤四郎早上来换药的时候,华颜已经对镜梳头了,她似乎恢复了日常的不正经:“昨天你们坐成一圈围着我,我觉得我不生个男孩对不起你们啊。①”
“能不能给可怜的姑娘加点糖啊,药也太苦了吧。”撒娇的语气又和平时一样。
后半夜,华颜歇斯底里的声音响彻本丸。
“放开我,不是我,我是无辜的啊!我什么都没做!放开我!”
“王后陛下什么都没跟我说,我什么都不知道!我只是服侍了她几个月而已!”
“大将又做噩梦了。”负责守夜的五虎退抱着小老虎,站在门口瑟瑟发抖,“我……我完全控制不住她……”三日月宗近拍拍五虎退的头以示安慰,让他回去睡觉,自己推开房门。
房间里一片狼藉,几十枚香丸倾倒在地上,撕裂的缎带就像彩色的血液从沙发流淌到地板,断了线的珍珠散落一地,三日月走不到十米就踩到了三颗,他眯起眼睛,终于找到了缩成一团的华颜,她穿着米白色的睡裙,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胸口。
“主殿。”三日月宗近轻轻喊着。
“三日月……是你吗?”华颜宛如受惊的小鹿,躲躲闪闪。
“主殿,是我,你坐在这里怎么行,让爷爷送你上床好吗?”三日月宗近发出了刀生最温柔的声音,慢慢走向华颜,他试探着把手放在华颜的肩上,她抖了一下,并没甩开他。三日月暗自松了口气,转而抚上了她的手臂,正在这时,庭院传来了响声,华颜立刻神经质地颤抖起来。
“断头台!他们要送我上去了!”她的指甲陷入了他的皮肤,鲜血从指甲和皮肤接触的地方渗了出来。她目眦尽裂,牙齿格格打战,三日月宗近本想将她扶起来,手甫碰到她的肩膀,华颜便尖叫着躲开了:“不是我!不该我啊!我没有背叛共和国!”
“不,这没有什么断头台,您在这里,在我身边。”他柔声安慰道。
“你听,你听到声音了吗?他们在堆柴了,是要烧死我!”华颜从地上弹起,紧紧揪住头发,浑身发抖,语无伦次,“妈妈,爸爸,奥古斯特,外婆,谁来救救我……”
她无意识地抱紧了双臂,紧贴墙壁,泪流满面。三日月宗近将她揽入怀中,初始,她还有些抗拒,渐渐的,她的反抗平息了。
“主殿……对了,您看,很安全,只有我在您身边……我们到床上去好吗?”
华颜乖巧极了,三日月宗近将她抱起,放在床上,华颜紧紧靠着他的臂膀,喃喃自语:
“奥古斯特……别离开我……”
奥古斯特……这个她重复了很多遍的名字,三日月宗近之前从未听她提起,在她神志不清的时候,她将深埋内心的名字吐露,反复呢喃。
主啊,这个人是谁呢。
您还有多少隐瞒我的事呢?
三日月宗近知道华颜的寿命绝不是那些普通的人类可以达到的,她喝醉的时候说过自己见过玛丽安托瓦内特,平时她满嘴跑火车,他也只当是听故事…这次她重伤,神智混沌时吐露了不少事情,三日月宗近一时还化解不了。

“那个……我觉得姑姑的情况,最好写信通知一下她的外婆吧。”
前来探望的刺玫这么建议道,而她也很快给华颜的外祖母写了信,那位高傲的夫人很快回信,说要把孙女接回家。

华颜被送回了现世,她不在的时候,本丸暂时由刺玫代管。
“想我的话,看看榭寄生吧,它和我是联系在一起的。”华颜当天精神还算振作,摸着给她送行的短刀的头说道,她的怀里躺着一本朴素的黑色笔记本。

①指法国王室的陋俗,王后要在贵族面前当众分娩;他们会准备一间专门的产房。中间那张作为舞台的床的周围,会摆放一圈又一圈的椅子。
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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